環(huán)球網 | 作者 張曉雅 李律杉

有著巴爾干“火藥桶”之稱的科索沃，正彌漫燃燒的黑煙，再次讓外界目光聚焦科索沃當局與塞爾維亞政府持續(xù)的對立之上。

(相關資料圖)

過去的幾天，塞爾維亞族民眾和阿爾巴尼亞族警察爆發(fā)沖突，塞爾維亞政府與科索沃當局矛盾激化，北約駐科索沃部隊也卷入暴力之中……科索沃和梅托希亞的緊張局勢“已達頂峰”。

“火勢”愈發(fā)猛烈，塞爾維亞軍隊戰(zhàn)備狀態(tài)也提升至最高等級，總統(tǒng)武契奇緊急召見美英法德意等北約國家大使，西方突然轉變風向，美國抨擊科索沃當局并祭出制裁行動，北約譴責并不滿“維和”人員卷入沖突，中俄則發(fā)聲高度關注。

科索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巴爾干“火藥桶”要爆炸了嗎？武契奇政府又將面臨怎樣的艱難抉擇？正如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發(fā)出的警告：“一場‘大爆炸’正在歐洲中部醞釀……”

2023年5月，北約“維和”部隊在科索沃北部茲韋錢市政大樓前與塞族人發(fā)生沖突 圖自半島電視臺5月30日報道配圖

一、“強行就職”事件推動形勢驟然升級，塞族不愿“被代表”

阿爾巴尼亞和塞爾維亞兩大民族歷史矛盾，近期被極度激化。

今年4月，科索沃北部茲韋錢市等4個塞族聚居區(qū)進行地方選舉，由于遭到當地人口占比超過90%的塞族人抵制，這4個城市在投票率僅3.4%的情況下，市長均由科索沃指派的阿族人當選。

對于塞族人的不滿，科索沃當局毫不理會。5月26日，科索沃當局動用特警強制執(zhí)行選舉結果，以武力護送阿爾巴尼亞族市長進占市政大樓，引爆塞族人的暴力示威，抗議者向警察投擲石塊，警察使用催淚瓦斯和水炮試圖驅散。沖突中傳出槍聲和震爆彈聲、汽車被點燃，暴力對峙引發(fā)數十人受傷。武契奇當天下令，將塞爾維亞軍隊戰(zhàn)備狀態(tài)提升到最高等級，并緊急向與科索沃行政線方向移動。

5月26日，在科索沃北部茲韋錢，一輛警車在燃燒 圖自美國《星條旗報》網站報道配圖

5月29日，在塞族人占多數的科索沃北部茲韋錢市，眾多塞族民眾聚集在市政大樓前舉行示威，繼續(xù)抗議此前選舉，并與企圖強行進入和控制市政大樓的科索沃特警再發(fā)生沖突。在場的北約“維和”部隊起初試圖將抗議者與特警分開，但后來使用警棍、震爆彈、催淚彈等驅散示威人群，抗議者則向北約部隊投擲石頭、燃燒彈進行回擊。

5月29日，北約“維和”部隊在茲韋錢與當地塞族抗議者發(fā)生沖突 圖自CNN報道配圖

當晚，武契奇發(fā)表全國電視講話稱，沖突造成至少52名塞族人受傷，他指責科索沃當局領導人庫爾蒂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呼吁塞族人避免與北約士兵發(fā)生沖突，他還批評北約部隊只保護科索沃“指派的”市長，卻對科特警的暴行視而不見，甚至一起對抗議者“動用武力”。

5月30日，數十名北約士兵在茲韋錢市控制了一座市政大樓。形勢愈發(fā)危急之下，武契奇當天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采訪時發(fā)問，“我問你，如果投票率只有3.4%，你聽說過這樣合法的選舉嗎？”他再次呼吁國際社會對慫恿局勢升級的人采取果斷行動。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5月30日播出對武契奇的專訪 圖自CNN采訪視頻截圖

科索沃當局推動阿族市長“強行就職”事件正不斷演化，推升該地區(qū)本就持續(xù)對立的緊張氣氛。而當前形勢的驟然升級不僅是科索沃戰(zhàn)爭的遺產，也是巴爾干半島裂變延續(xù)、持續(xù)“巴爾干化”的難題。

二、流血沖突背后：種族積怨已久、外部勢力插手

科索沃位于歐洲東南部巴爾干半島，是原南聯盟塞爾維亞共和國的自治省，上世紀90年代南斯拉夫解體后，科索沃地區(qū)在西方的鼓動和支持下尋求自治和獨立，與南聯盟塞族中央政府爆發(fā)內戰(zhàn)。1999年，北約對南聯盟發(fā)動為期78天的轟炸。戰(zhàn)爭結束后，科索沃由聯合國托管。

2008年，科索沃地區(qū)單方面宣布“獨立”。但塞爾維亞始終堅持其對科索沃的主權，科索沃也沒有獲得俄羅斯和中國等許多國家的承認。

北約發(fā)動的科索沃戰(zhàn)爭導致塞爾維亞政府和科索沃當局長期在民族、宗教等問題上矛盾重重，而“科索沃宣稱獨立”并非孤立事件，其中包含阿族和塞族兩大民族的積怨和外部勢力插手的因素。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孫恪勤在接受環(huán)球網記者采訪時表示，科索沃阿族與塞族積怨已久，20世紀60年代起阿族民族分裂主義就提出了科索沃獨立的要求。整個90年代科索沃阿族獨立勢力在西方支持下，與塞族的沖突日趨激化。1999年3月24日，北約還對南聯盟發(fā)起78天的空襲，發(fā)動了科索沃戰(zhàn)爭。2008年2月科索沃宣布單方面獨立，得到西方國家支持。現在的問題在于，科索沃阿族當局不滿足現狀，也不承認《布魯塞爾協定》關于科索沃北部塞族人的權益，在汽車牌照，市鎮(zhèn)選舉等問題上步步緊逼，要借俄烏沖突之機全面統(tǒng)治科索沃，而這些舉措得到西方默認或支持。可以說，科索沃獨立勢力始終得到外部勢力特別是西方勢力支持，而西方也要借這一勢力實現自己完全排除俄羅斯、降服塞爾維亞、掌控西巴爾干的地緣政治目標。

三、面對新的緊張形勢，西方的口風變了？

面對當前趨緊惡化的科索沃局勢，西方開始緊張，接連發(fā)聲，但表態(tài)似乎與此前有所不同。

科索沃警方與塞族抗議者發(fā)生沖突后，有特警在街頭站崗 圖自半島電視臺5月30日報道配圖

5月26日，美國、英國、法國、意大利和德國發(fā)表聯合聲明，罕見譴責科索沃當局強行進入塞族聚居區(qū)行政大樓的決定，呼吁科當局改弦更張、緩和局勢，并呼吁各方保持最大程度克制。同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單獨發(fā)表一份聲明，譴責科索沃當局“違背美國和歐洲的建議，不必要地使緊張局勢升溫，”破壞了幫助科索沃地區(qū)和塞爾維亞關系正常化的努力。

5月28日，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在社交媒體推特上發(fā)文，警告科索沃當局必須緩和與塞爾維亞方面的緊張局勢，并稱溝通對話是實現和平的唯一途徑。

5月30日，路透社等多家媒體曝出美國駐科索沃地區(qū)“大使”霍夫尼爾的表態(tài)稱，美國將針對近期緊張局勢對科索沃實施制裁，將其逐出以美國為首的歐洲軍事演習，“這將是對科索沃實施的首次制裁行動。”霍夫尼爾還稱可能對科索沃地區(qū)實施更多制裁，如阻止科索沃地區(qū)領導人訪美，停止美國對不承認科索沃“獨立”的國家進行游說活動。

5月31日，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受訪時稱，科索沃當局對當前局勢負有責任，“我們已非常明確地告知科索沃當局，舉行這些選舉是錯誤的”。法國外交部還稱，它“以最強烈措辭譴責暴力行為”，同時“呼吁各方，特別是科索沃當局立即采取措施緩和緊張局勢”。

與此同時，武契奇于5月30日緊急召見美英法德意大使及歐盟代表，要求這些“對普里什蒂納影響最大的國家”立即采取措施，保證在科索沃塞族人的安全，他稱這是與科索沃進行進一步會談的先決條件。

武契奇于5月30日在總統(tǒng)府召見美英法德意大使及歐盟代表 圖自塞爾維亞防長武切維奇推特

同天，武契奇還會見了俄羅斯和中國大使，通報科索沃問題的現狀和塞爾維亞的立場。俄羅斯外交部發(fā)言人扎哈羅娃表示，俄呼吁采取果斷措施緩和科索沃緊張局勢，美國的敷衍措施將無濟于事。中國外交部發(fā)言人毛寧在記者會上表示，中方高度關注相關動向，支持塞爾維亞維護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努力，反對普里什蒂納臨時自治機構采取單方面行動，呼吁將組建塞族城市聯盟的義務落到實處。毛寧說，“我們奉勸北約切實尊重相關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真正做有利于地區(qū)和平的事。”

美歐突然轉變風向，集體發(fā)聲譴責科索沃當局，西方這么做的背后有何考量？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孫恪勤在接受環(huán)球網記者采訪時表示，科索沃當局過于攻擊性的立場，使西方國家感覺到他們在西巴爾干地區(qū)的布局受到了影響，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說白了，就是西方國家覺得科索沃在給他們添亂，科索沃政府目前這種攻擊性的態(tài)勢，攪亂了西方國家在巴爾干地區(qū)的布局和政策。”

四、巴爾干“火藥桶”要爆炸了嗎？武契奇政府如何挺過危機？

科索沃局勢不斷升溫正引發(fā)國際社會的擔憂。有關科索沃局勢是否會升級引發(fā)戰(zhàn)爭，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孫恪勤在接受環(huán)球網記者采訪時表示，科索沃當局和塞爾維亞方面之間直接進入武裝沖突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孫恪勤給出以下兩點原因：首先，塞爾維亞現在的軍事力量不足以支撐其發(fā)動一場針對科索沃地區(qū)的戰(zhàn)爭。塞爾維亞周邊強敵環(huán)伺，該國處于北約的包圍圈中，并且科索沃地區(qū)還有北約駐軍，一旦塞爾維亞出兵科索沃地區(qū)，很有可能將與北約發(fā)生軍事沖突，塞爾維亞勝算渺茫。

其次，科索沃當局本身沒有軍事能力挑釁塞爾維亞，它主要依靠的是北約的軍事力量。但目前西方國家現在也沒有要動用武力將塞爾維亞“拿下”的想法，因為這不符合西方國家的利益。西方國家目前正著眼于俄烏沖突，不想在巴爾干半島分散精力。并且在道義上而言，也對西方國家不利。西方國家認為俄烏沖突的本質是俄羅斯“入侵”了一個主權的國家，分裂了烏克蘭，但科索沃危機恰恰相反，變成了北約分裂了塞爾維亞。所以，西方國家認為科索沃是在給西方添亂。

當前局勢之下，武契奇政府面臨什么樣的新挑戰(zhàn)，是否有機遇解決科索沃問題？他又如何帶領塞爾維亞走出困境？

孫恪勤在接受環(huán)球網記者采訪時表示，現在的塞爾維亞處于一個內外交困的局面。就外部挑戰(zhàn)而言，一方面，現在的塞爾維亞是一個內陸國家，外部被北約國家或者歐盟國家所包圍，并且在對俄立場上被施加相當大的壓力；另一方面，科索沃當局又在西方國家的縱容下不斷挑事。塞爾維亞目標是加入歐盟，而歐盟又以此為條件逼迫塞爾維亞在科索沃問題上做出讓步。再加上以前能夠對塞爾維亞進行實質性援助的俄羅斯目前也自顧不暇，讓塞爾維亞在國際社會上顯得孤立無援。

孫恪勤稱，就國內挑戰(zhàn)而言，一方面，塞爾維亞國內的經濟并不景氣。另一方面，西方國家對塞爾維亞內政進行干預，不斷放大其中一些問題，比方說近期發(fā)生的槍擊事件，還有一些抗議活動。武契奇政府內部現在正在改組，或者是正在調整一些政治方式，包括重組一些政黨陣營。從另外一個程度上講，外部給武契奇政府的壓力，也鞏固了武契奇在國內的政治地位，因為他們將壓力轉化成塞爾維亞內部的民族主義情緒，塞爾維亞人很難向西方投降，有關這一內外困境的轉化有著非常微妙之處。但該國政府目前不至于出現顛覆性的危機。

“但從長遠來看，塞爾維亞必須走出一條被西方圍追堵截這條道路，這個道路到底怎么走，還需要塞爾維亞和西方在博弈中摸索出路。”孫恪勤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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