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仁都西山是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高原上最高的山，山下居住著各族群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其生產(chǎn)生活既傳統(tǒng)又現(xiàn)代，堪稱現(xiàn)代社會里一曲悠揚的牧歌。

6月下旬，記者從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市鄂托克旗的棋盤井鎮(zhèn)出發(fā)，沿著216縣道驅車四十余公里，來到綿延起伏的群山之下。該山為阿爾巴斯山，系賀蘭山余脈，烏仁都西山就是阿爾巴斯山的最高峰，因形狀似鐵砧子而得名（蒙語為鐵砧子，亦稱桌子山）。路上，我們瞥見了最高峰的真容，奇怪的是，海拔高達2149米的主峰不僅沒有絲毫刺破長空的氣勢，反而是一塊巨大的平地。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烏仁都西山（馮奇 攝）

一進山里，油路立即變成了碎石灘被行車壓成的路，干涸的河道里亂石滾滾，車過后揚起陣陣塵土。那山高低錯落、忽遠忽近、蒼茫渾厚，不斷變幻著各種姿態(tài)，猶如一幅幅富有禪境妙味的油畫，令人應接不暇、眼界大開。但那植被卻實在不敢恭維，本就雨少，加之今年又逢干旱，目光所及大都為土黃色或黃綠難辨，估計居民們的生計不易……

楊斯慶畢力格的家（馮奇 攝）

才7公里的路，走了約20分鐘，我們來到楊斯慶畢力格的家，家的旁邊是一片濃郁的翠綠。他是一位高個子蒙古族牧民，屬烏仁都西嘎查的人，現(xiàn)年53歲。他的夫人薩日娜那天去鎮(zhèn)里參加親戚家的活動去了，兩個孩子也不在。眼前這安靜富庶的家，不由讓人想起了桃花源：群山的懷抱里，前后庭院平整而寬敞，清風吹過，草低樹搖，雞鳴羊叫。一棟現(xiàn)代化的二層樓房是主體建筑，三個巨大的固定蒙古包是其接待游客所用，每年搞旅游的純收入約30萬元。

楊斯慶畢力格家中的展覽館（馮奇 攝）

然而，最令人驚奇的是這個牧民在自家的另外房子里辦了個展覽館，館墻上懸掛的照片大都系自己所拍，內(nèi)容以當?shù)氐闹参飫游锛吧顖鼍盀橹鳌４送猓€陳列有各種錢幣及老物件等。他說，這些寄托著他的情感及對昔日生活的追憶。他頗愛拍照攝影，當?shù)赜?92種植物，他全部認識，因場地所限這里只展現(xiàn)了70多種。當?shù)氐镍B類及動物，他不僅全認識，還熟知其特性。那些旅游或到當?shù)馗憧瓶嫉娜私?jīng)常找他辨認。他說，1974年當?shù)刈詈蟮囊恢槐颖幌麥缌耍且矘O少，倒是近年來的蛇及鳥類多了起來……

楊斯慶畢力格的攝影器材（王慧元 攝）

這個牧民的人生經(jīng)歷也頗為有趣。他小學畢業(yè)后再也沒進過學校，但長大后卻對外面的世界產(chǎn)生了濃厚的好奇心，于是便來到了張家口、北京、天津等地尋覓職業(yè)、闖蕩天下。然而，有限的學識限制了其發(fā)展的前景，于是在26歲那年又回到了熟悉的草原，如祖輩一樣開始以牧為生。上天眷顧，其小學同學薩日娜來到這大山里與他相愛廝守。多年后，他的兩個孩子沒沿襲他的人生路徑，大學畢業(yè)后都在城里干著令人羨慕的工作。

楊斯慶畢力格（王慧元 攝）

他家里現(xiàn)有5000余畝草場，飼養(yǎng)著300多只阿爾巴斯山羊，每年出售100余只，收入約25萬至30萬元。他說，現(xiàn)在養(yǎng)羊的數(shù)量要受到蘇木（鄉(xiāng)鎮(zhèn)）的嚴格核準，超載要受到嚴厲處罰。滿山遍野的不見多少草，羊吃什么？天天放羊身體可吃得消？他的回答令我再度吃驚。“羊放出去后，根本不需要人跟，一年隨便看上兩次即可。”不怕丟嗎？他說，羊跑到山上自己找草吃找水喝，有時自己下來在水槽里喝水，圍欄讓竄群也不可能，沒人去偷。山上的草不夠吃，每年都要從山外購進各種適量的飼料，冬季則要把懷孕的母羊接回圈養(yǎng)。

2016年，他從兩公里外的舊居遷移到了現(xiàn)在的住地，前后約花費200萬元建成了現(xiàn)在的家園。我們驅車來到了他的舊居，路更差，一川碎石、遍地亂滾，兩公里的路走了約15分鐘，溝底里的幾座平房就是舊居，如今這里牧業(yè)生產(chǎn)的各種設施依然齊全，羊圈里圈養(yǎng)著許多小羊羔。為何不把小羊放出散養(yǎng)？他說，小公羊要閹割后才敢往山里放，否則發(fā)情后很難弄回來。高高的山下就是他的房子，我們好奇地問山后是什么？他說還是山。期間，他給幾個水槽注滿了清澈的井水。“別看現(xiàn)在特別干旱，但冬天來臨后這溝里的大雪竟有一米多厚”，說這話時，他的眼里滿含著深情。

他所在的嘎查223戶615口人，分布在方圓近525平方公里的國土上，不是地廣人稀，而是地太廣、人太稀！附近的牧民們組成了一個45人的烏蘭都西樂隊，吹拉彈唱并歌舞，豐富著大家的業(yè)余生活，增加了相互之間的交流交往。然而，楊斯慶畢力格卻說道，相對于外面喧囂熱鬧的世界，他與大多數(shù)牧人更欣賞眼下這種自然且詩意的生活。他們更熱愛藍天、白云、大山與羊群，不習慣現(xiàn)代都市生活。他說，城市里人多車多空間小，生活壓力大，不然不會有那么多游客來這里尋求內(nèi)心的安寧安詳了……

楊斯慶畢力格展示家中的全智能數(shù)控鍋爐（王慧元 攝）

汽車替代了馬匹，電力替代了人力，冬日自己燃起鍋爐，新舊兩座院子里都樹立著籃球架。幾十年前就擁有了洗衣機、電視機，周圍的山上雖架設著各種設施，但手機信號依然不好，通訊只好以文字語音為主。他無不良生活嗜好，在業(yè)余時間里，特別喜歡擺弄各種拍攝設備。從16歲那年至今，他已玩過七八臺相機，現(xiàn)在居然玩起了無人機。不經(jīng)意間，他記錄下了自己的所愛及當?shù)厣a(chǎn)生活的歷史。他很遺憾自己不會擺弄電腦，拍好的片子只有等孩子回來后幫他處理……

這位牧民不善歌唱，但從少年時代起就特別喜歡鄂爾多斯民歌“遙遠的故鄉(xiāng)”。他說，歌中所唱的潔白的蒙古包、生我養(yǎng)我的草地，早就刻在了心靈的深處。“那個年代，許多牧民變成了商人，辦起了企業(yè)，還有些原本搞企業(yè)的養(yǎng)起了牛羊。”他說，人都會變的，孩子們現(xiàn)在喜歡城里的生活，但說不定哪天還會再回到這山里，繼續(xù)傳唱那悠揚的牧歌！（記者 陳沸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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